山中一夜风交雨

一个疯子,随着脑洞开文,总体阴暗向。目前居住在undertale AU及其相关的坑底
请日我的lofter!我不怕日!我寂寞!我三次元失败二次元透明没啥别的就指望你们的一点关注活着!
可以称呼山雨。这个昵称从原名山中一夜雨到现在都在用XD

《平安夜》第四章:度假村篇


  离开瀑布时凌晨三点,离开热域才三点过一刻,跟遗迹、雪町与瀑布相比,热域简单得像是一场梦。

  但热域的轻松却无法带到度假村来。Flowey的警告是每个街区只能待一小时,虽然在热域只待了15分钟,可是热域剩余的45分钟时间无法挪用到下一个街区。

  也就是说,Frisk必须在四点十五分之前找到旅游街区的钟塔,时间上限也提前了。


  Frisk低头看了看Alphys给的手机。

  手机屏幕宽大,厚而重,黑色的全屏手机泛着金属质感,背上有一个三角形的金色恐龙侧脸,后摄像头就是这个logo的眼睛。

  紧接着手机就响了,全是语音短信:

  “啊你现在来到度假村了,度假村下面就是热域,我把热域电梯的所有权限都放到你的通行证上了,如果你想休息,随时可以回热域来。嘀。”

  “热域里的蜘蛛们听说你资助了遗迹里的小蜘蛛,Muffet小姐在推特上问了我,她对你表示感谢,并且很想看一看你在那买的蜘蛛小蛋糕。噢天啊我不知道你这么酷,我能不能也看看那份蜘蛛甜品?嘀。”

  “我今天看了Mew Mew2。老天爷,跟Mew Mew1相比它简直就是一团【哔——】,居然有人觉得2比1好?我要大战三百回合。嘀。”

  “气死我了,但是没人能在键盘上赢过我!那人现在肯定后悔与我为敌。嘀。”

  “噢对你还不知道Mew Mew1,喵喵她是超可爱的女孩子,是Mew Mew1的主角,她很善良,遇到过很多难题,但她都以自己的方式解决了,绝赞。嘀。”

  ……

  Frisk后悔没有拒绝Alphys了。


  手机三秒一嘀,嘀嘀不断,外壳开始发烫,熊熊热量自内而外散发,Frisk拿着它就像手捧一颗燃烧的红薯。

  过一会儿,嘀嘀声停了。

  Frisk终于有空打量度假村了。

  度假村人来人往,服饰古怪,喜剧演员雪亚龙戴着金线缠绕的假发,卖汉堡的猫人手腕上挂有响尾蛇空心尾环做的流苏,史莱姆环卫工忙碌地打扫自身滴落的绿粘液。

  餐厅里装饰着金丝细工、饰有丝绸流苏的紫色窗帘和香气扑鼻的木制镶板。

  天花板上是一副描绘狂欢的穹顶画,下面垂着俗气的水晶吊灯。墙角摆着一排排架子,上面装满风干食物、香料、折好的餐巾和一罐罐果脯。


  然后手机又响了。

  “对不起我忘记给你的手机充值了!它现在欠费了!我给你包了一年度的网费!不用谢!!!嘀!”

  不!!!不要!!求求你别充网费!

  “你已经到度假村了?我要跟你强烈推荐,Mettaton主打美食吃了保准你忘不了!嘀!”

  “炭烤黑金蜜薯,乌黑的外皮,金黄的果肉,口感甘甜如同蜂蜜,掰开就裂成一瓣一瓣的!嘀!”

  “蓝莓果酱,油漆一样粘稠,用夏天收获的北极蓝莓,手工研磨,带着木头的香气!嘀!”

  “西瓜鸡尾酒……”


  Frisk关掉手机,准备用自己的眼光看这个地方。

  吧台架着两个掏空的大西瓜,盛满冰块,倒满西瓜汁为主的低度数果味鸡尾酒,瓜皮中下部开了个洞,上面安了一个水龙头。

  餐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茶叶和茶水分离的内外双层玻璃壶,细枝编成的精巧面包篮,小型的手工绞肉机,筒杯一样的调酒雪克壶,漏勺、铁勺,高纯度的食用金箔纸。

  一张广告贴在餐柜的侧面。

  【MTT度假村酒店,为您提供最安心的餐饮,宾至如归!】

  【0:00-6:00全天提供抹酱面包、褐色面包、白面包、牛奶面包、吐司、培根、鸡蛋、麦片粥、果酱、奶酪。此外,4:30-5:00还有炸鱼肉球、烤油炸面包、水果蛋糕、馅饼(斑鸠或云雀肉酱)、轻蛋糕、香肠、茶蛋糕。】

  下面还贴着一条告示:

  【酒店人手紧张,急需厨师助手1名,嗅觉可以区分黄油、烤油者优先。餐厨后勤,谢绝品尝。】

  Frisk踮起脚尖,能看到吧台后的餐厨处理间。

  后厨存了好几大桶齐人高的糖蜜、培根油、麦酒和红酒。厨房西墙的小凹室里放着一些大众喜欢的香料和干制食品,这些饮食或许缺乏花样和营养,不过久经市场考验,绝对经久不衰。


  到这里还看不出度假村在拍摄什么,但Frisk穿过用餐区域,马上就看到了化妆室。

  这个空间应该是用于换装的,墙上挂满了人造的怪物皮,从展开后足以容纳房间的巨白熊皮,到黝黑发亮的小巧鼹鼠皮。道具也多种多样,主要成分为小羊羔脑的白颜料、眼睛酿造的葡萄酒、苍白葫芦制成的提灯、装满尖叫声的橡子壳灯芯、用人血代替的灯油……

  等等,人血是什么?

  Frisk打开手机,发了第一条短信给Alphys。

  惯性下的好几条无意义短信过后,Alphys回答了问题:

  “人血啊,这东西可不多,我只在皇家科学院最下层的核心密室里找到过一点,据说'人'这种生物跟王室的秘密有关,所以它其实是种很高贵的食材。嘀。”

  “不过也没有人见过'人类',八成都是假货。嘀。”

  “之前这里拍过一个恐怖向的真人秀节目,明确要用眼睛玻璃体里的液体酿造葡萄酒,结果道具师拿了洗车玻璃的清洁剂冒充,幸亏Mettaton的身体本质上是石巨人,喝工业化学药剂也喝不出问题来。嘀。”

  “我建议你不要摆弄那些道具,它们可能太危险了。就穿墙上的怪物皮好了,如果你想乱入Mettaton的节目,最好还是穿上戏服。嘀。”



  “来嘛,我会指导你通过这一关的,不用担心,有我在!嘀。”

  “之前我已经联系了Mettaton的经纪人,它答应把当前这个节目的奖励换成王国一日游,你只要完成一场演出,你就能直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旅程!嘀。”

  “选一个戏服吧?河马皮套怎么样?鲨鱼衣怎么样?我最推荐的还是喵喵亲亲超可爱等身玩偶,怎么样?嘀。”

  穿上了一个火红色的狐狸面具,和一顶黑色高筒礼帽,Frisk打开了化妆室对面的另一道门。

  炫目的镁光灯几乎照瞎了Frisk的眼睛,被隔绝的欢呼声泄露出来,如阵阵大浪般冲刷脆弱的耳膜。狂热的气氛带动着喜极而泣的尖叫,现场人山人海,至少数千名怪物,坐在环形观众台上。

  Frisk颤抖了一下,祂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时间到了还未离场,这些看似遵纪守法的观众会变成什么样。

  舞台就在场地中间,一堵通天的绝壁之下。虽然度假村属于旅游街区,但它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立,脱离于第五个街区的主体。它连接着热域,在这里要么返回,回到热域;要么向前,坐着悬崖上的缆车,进入真正的旅游街区。

  整个度假村如同悬崖的一个缺口,小得来就像随时还会再次断裂。


  而紧挨悬崖的地方,是Mettaton的舞台。


  看见Mettaton的时候,Frisk几乎以为那就是一个人类,但Mettaton依然有非人的特征:Mettaton的外表就像一个极度清俊的男子,皮肤偏白,像细白的瓷制品,粉色的眼眸并不显得过分的娘,嘴边总是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但他的身材才美得最为惊艳,肌理线条凌厉,躯干比例适宜,腰身细长,腿部有力,即使只是正常行走,也透露出舞姿一样的优雅。

  但Mettaton的脚是尖尖的圆木棍,就如同毫无生气的木偶,每一步踩在地上,就留下一个凹陷的小坑。

  他金属身躯的全部重量,都被承载在小小的尖足上,以至于没有高台能让他起舞。


  “看啊!新的演员即将登场!!售票已经结束,所以现在进来的可不是观众!祂将要上台参加表演!”

  Mettaton举起话筒,高声呼喊。他的声音慷慨而富有煽动性,观众也盲目地随之高喊。

  无数的灯光和目光都汇聚在了刚进来的Frisk身上,Frisk感觉,那个狐头面具上面的毛都快要烧起来了。

  “让我们转动大轮盘,看看三点三十分应该上演什么!就像以前一样,所有节目完全随机,完全无从预判!演员不可能提前有所准备!……啊,转针停下了!是【即兴话剧表演】!”


  Alphys短信制造的微弱噪音,被淹没在了狂涛一般的呼声中;背景噪音太大,八音盒的乐声同样无从区分。Frisk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得到提示,明明身在人群之中,却一切都必须独自一人面对。

  这时候,Frisk握拳的手心忽然一紧,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怪物助手塞了个纸团。祂摊开纸张一看,上面写着的是话剧表演的角色:

  【你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原因:你拥有世界上最干净的笑容!喝过最甘甜的泉水!走过最快乐的土地!】

  【事件:你发现你对任何人都讨厌不起来,但很多人都告诉你,有些人应该被厌恶,不值得被温柔以待。他们不愿自己被厌弃,却希望你去厌恶一些别的人。你很困扰。】


  ……虽然有了一些提示,但线索还是很稀少。Frisk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拱了起来,变成一个跟大舞台造型一致的小舞台,升高之后快速向Mettaton移去,很快就被送到了面前——

  Mettaton曾经是一个石巨人,虽然外壳换成了栩栩如生的仿生金属,但身高依然超过5米,要弯下腰来才能跟Frisk面对面。

  “即使是即兴话剧,也需要一些规则。考虑到我们的新演员初来乍到,就给祂安排一个简单的胜利条件吧!

  “节目从你站上舞台的一刻开始,你需要不断地回答主持人,也就是我的问题。

  “你不被允许向我提问,但是如果你想顺利完成表演,就必须'问倒'主持人。观众们,粉丝们,喜欢这个规定吗?!”

  Mettaton向四周出示了一个魅力四溅的灿烂笑容。

  “喜~~~欢”~~~!!!”

  Frisk听得目瞪口呆。

  祂不能提问,但祂要胜利,却必须问倒主持人!


  舞台是微蓝的青色金属,在边缘是纯的晶蓝色,越向中心越黑暗,向上拱的顶部已经成为黑漆漆的弯曲铁板。

  霓虹灯把黑色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色,Frisk的心情无法加入这场狂欢,但还得努力打起精神,露出笑脸,摆出一副精神昂扬的心态。

  Mettaton眉眼微弯,仿若家族肖像画上走下来的旧时代绅士,随意地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为什么你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因为我有!……”

  “……不,我的意思是,人(someone)有很多个定义,也有很多标签,快乐只是其中一种衡量心情的标签。你的名字是你的标签,你的长相是你的标签,你的条纹衫也是你的标签,你为什么独独用快乐来标榜自己?”

  “……”Frisk有些愣神。

  在祂想清楚Mettaton究竟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纸条之前,Mettaton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了一条折叠式电锯:

  “你超过3秒钟未回答我的问题,已经被'问倒'了。惩罚有30秒,只要这30秒内你能坚持住,没有真正地倒下,就算作成功过关,没被'问倒'。”

  “………………”

  但一切都来不及质问或解释了。

  舞台突然旋转起来,起初像一个正在被扳动的金属按钮,缓缓地变动着;但后来越转越快,就像一颗无法停下的齿轮,天旋地转。

  Frisk东倒西歪,Mettaton还未出手,祂就只能艰难保持平衡;但Mettaton却如履平地,钴丝和金丝织就的西装衣摆柔软飘动,木头双脚在疯狂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斧锯切Frisk的头顶而过,带走一片飞扬的碎发。Mettaton似乎无意伤人,他只是按心意起舞,以观众的尖叫为曲,以众人的心跳为鼓,谱写出来的舞蹈却独属于自己。

  狐狸面具连同帽子一起裂成两半,跌落在地,彻底把Frisk暴露在万众瞩目之下。

  嗡嗡作响的斧锯在Mettaton手上如同一支电吉他,舞蹈家疯狂而无所畏惧,直接用金属的指尖,放肆拨动高速旋转的链条,铮铮之声锋锐难当,弹出一大片灿烂若烈阳的火星,像烟花烟火一样绽放,在舞台上蹦跳。

  “既然你连用什么做自己的标签都不能确定,你怎么能确定,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坚定不移的呢?”

  “你自称'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暂时想不到别的标签,不如在台上,你的代号就叫'快乐'吧?”

  “我听说,'快乐',你用一晚上的时间从遗迹走到了这里,而且还打算继续前进,你认为你的旅途有尽头吗?”

  “'快乐',你的舞姿好狼狈啊,有考虑过报名MTT度假村舞蹈班,让我带你练习吗?”

  “你……”

  Mettaton的问题一环连着一环,有的彼此相关,有的毫无关系,有的难以回答,还有的非常简单,但Frisk根本没有时间分辨,即使答上了一两个问题,每个被错过的问题都有30秒惩罚时间,惩罚无休无止,片刻不停。

  脸颊被刮破的时候,第一滴血飞扬出去,整个场馆氛围更加热烈,就像在沸水里泼了一勺滚油,沸腾无法停止。

  正当Frisk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的时候,祂衣兜里的电话忍无可忍地响了。

  Alphys急促地直接在电话里高喊:

  “情况有些失控!!!等着我!!!”

  Mettaton如歌一般唱着:“有一位新的参演者出现了!!”


  在火花和无数鼓掌声、吹哨声、喝彩声中,Alphys急急忙忙踢开化妆室的门,短而胖的腿用力迈动,甚至还被接送的小舞台绊了一跤,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那笑声只是无数噪声之中的小小一方,但Alphys依然羞耻得鳞片发红,低垂着头赶紧爬起来,尾巴尖朝下指地。

  她被迫走出自己的安乐窝,Frisk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看起来无比痛苦。

  “喂!!你!!不要跟着Mettaton的节奏!!'问倒'的重点,不是'问'!是'倒'!!!你不需要问他,让他的脚坏掉,你就赢了!!!!”


  听到Alphys的提示,Frisk如同抓住一丝希望般看向Mettaton,果然发现木制的假脚已经有了裂纹。

  直径不到2厘米的木棍,却承受着一头5米高石巨人的全部体重,而且这名石巨人经过美容和改装,许多组成部分都换成了密度更高的金属,木棍反而成了最脆弱的地方。


  “新的角色登场了!!”

  Mettaton像是不知道Alphys透露了他的弱点一样,外表依然轻松而快活,用欢乐而夸张的声调通报Alphys的到来:

  “啊,这是位稀客,皇家科学院的Alphys博士!但为了话剧表演,我们不能直呼其名!既然博士是来帮助台上小演员'快乐'的,那么我们就叫她'帮手'博士吧!”

  “帮手”博士显然并不感动,连滚带爬地上了台,利用宽厚的脚掌,粗壮的尾巴作为支点,在晃动的舞台上很轻松就站稳了,与此同时还伸出小而有力的前爪,扶住Frisk的肩膀,让惊魂未定的Frisk得以休息。

  链锯的火星掉在金子般的鳞甲上,根本无伤大雅。Alphys用身体挡住Mettaton的方向,回过头朝Frisk勉强笑了一下,笑意没有多少,更多的是歉意。

  ……歉意是什么?

  舞动越来越疯狂,Mettaton脚上的裂口越来越开,越来越深,舞曲就要进入最后的奔放,但此刻,戛然而止了。

  舞台也跟着停止了运动,所有观众都本能意识到有大事将要发生,不再呼叫,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几千个人的大场馆,真正做到了落针可闻。

  Mettaton沉静地宣布:“接下来,我们要问几个有关于'帮手'博士的问题,这涉及私密,所以麦克风不会开启,敬请谅解。”

  Alphys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高叫起来:

  “不——!不可以!!Mettaton,你说过你不会的!!——”

  巨人越前一步,Mettaton高大的身影直立,俯瞰向Alphys背后的Frisk,身材矮小的Alphys一切阻挡都是枉然。

  “我问,你答。”

  当除去过多的激情和疯狂之后,Mettaton的嗓音高亢而悦耳,甚至有些动听:

  “你认为Alphys是你的朋友吗?”

  一秒,两秒,三秒。

  过了约定的时限,Frisk确定Mettaton是真的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不仅仅是刁难祂或者Alphys。

  “为什么不?”既然Mettaton不在意规矩了,那么Frisk打蛇随棍上,反问了起来。

  “Mettaton!!停下!!!”

  然而,Mettaton继续了:

  “那么,你认为朋友会坑害你吗?”

  Frisk似有所悟地看了Alphys一眼,但Alphys的反应却像被刺了一剑,颤抖着垂下了三角形的头颅。

  “我认为不会。”

  “你认为朋友会欺骗你吗?”

  “如果欺骗我是为了我好,那么我们就还是朋友。”

  “假如你的朋友欺骗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呢?”

  “那就不是了吧。”

  Alphys痛苦地号泣了一声,将脸深深埋入双爪。

  Mettaton看了眼她,又看了下Frisk,最后带着明媚的表情,却说出残忍的话:

  “根据你这些回答,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朋友。她说了谎,我也不会因为拍节目封锁一整个度假村,”Mettaton无所谓地耸耸肩,金属的机械柔光水滑,犹如富有弹性的肌肉:“毕竟,这么大的营业场所,一晚上的流水很可观呢。”

  “她的目的只有你,你是除Undyne之外,唯一一个从那个路口上来的人。你和Undyne一出现,她就看到你了,整个热域无处不是皇家科学院的监控头。她太想成为你的朋友,其结果就是,她做了朋友不应该做的事:撒谎,欺骗,叫打手,给你制造困难……然后又像英雄一样,亲手解决自己带来的麻烦,用来赚你的感谢!”

  Alphys几乎崩溃地尖叫:“Mettaton!!别说了!!!”

  然而Mettaton继续说了:

  “你原本不会被阻拦在这里的,你可以轻松穿过人海,没有谁会拦着你。如果不是你被她注意到了,热域随便哪一层都有直通旅游街区的电梯,你甚至可以直接坐缆车到达钟楼广场。

  “她想跟你做朋友,首先不能让你离开得太早,于是她要我陪同你演了这一出戏。

  “她的计划里,你本来不用受伤的。可惜的是,我把全部灵魂都献给了舞蹈艺术的事业,当我跳舞的时候,我还是误伤了你。”

  Mettaton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

  “看吧,我不想阻拦你,你只想往前走,我们俩谁也不会打扰谁。接下来,这套舞蹈我还有最后一个动作要做,请让我全力把它跳完,然后我们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吧。”


  舞台忽然隆隆振动,如地龙翻身,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的观众们被吓了一跳,注意力反而格外集中。

  “嗖”的一声,每个人脚下的舞台都弹射了起来,把他们送到了空中。

  Mettaton的脚也彻底断裂了,再也经受不住忽高忽低的压强;但在空中,Mettaton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失重的情况下再也不用在意重力的限制,可以随意以不可能的姿态起舞。

  他的舞姿轻灵得不像一头巨人,也不像岩石与金属的造物,犹如一道曼妙的幽灵,模糊而柔和,美丽而又无法看清。

  Frisk也被迫上了天,祂的位置在Mettaton之下,确实互不干扰。

  在高空中,下方的人物一一滑过视线,迷离的聚光灯,视觉上错留的光斑,嘶吼的观众,Alphys绝望的脸,以及,头顶Mettaton突然朝下突然展露的一个笑容。

  那是个俏皮的笑容,Mettaton过度完美的五官上是一抹微笑,但他的眼睛不是,粉红的灯光带上了沉郁的蓝色,他带着请求看着Frisk。


  随即尘埃落定。


  Frisk一个人留在了台上,祂是舞台剧的赢家。

  落到台下的Mettaton翻身站起,熟练地为自己安上了一对新的木棍,然后重新拿起话筒,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抓住Alphys的脊刺,一瘸一拐了两步,就恢复平衡走上了舞台。

  “真是一出完美的戏剧,最终,'快乐'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定义,祂将获得由MTT度假村赞助的王国钟楼一日游!”

  Mettaton行了一个舞蹈家的礼节,单腿站立,另一条腿从膝盖横折,背于笔直的膝弯后,呈直角,然后上半身蜻蜓点水地鞠了一躬,同时脚的姿势岿然不动。

  然后他放下腿,侧开一个身位,把Alphys推到Frisk与所有观众的面前。

  “但这些收获,'快乐'不可能独自完成,祂的一路走来,少不了朋友们的帮助!我们不能忘记,'快乐'的好朋友,'帮手'博士!

  “请'快乐',向'帮手'博士致谢!”


  理论上,Frisk没有对Alphys欠任何人情,她只是解决了她闯的祸,被耽搁的时间也不会回来。算来算去,Frisk不需要感谢Alphys。

  但Mettaton之前看了Frisk一眼,那双无忧无虑的年轻人的眼睛里显示出忧愁,微微的粉蓝色如同湖泊的漩涡,那是一种对朋友安危的忧虑,而他的朋友,只可能是Alphys。

  Alphys的心理很脆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如果就此在所有人面前冷淡收场,对她的打击将恐怖而致命,甚至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步了。

  于是Frisk站到了面前,直视低着头的Alphys双眼,厚厚的镜片也无法阻挡两双同样金色的眼睛对望:

  “谢谢你,Alphys博士。”

  Alphys脑后的角棘稍微抖了抖。

  “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走到这里。你帮我搞定了热域的电梯,在我迷路的时候指引我向前,没有你,我也无法这么快找到方向。”

  Alphys小口的呼吸声出现在了麦克风里。

  “虽然你的热心过了头,方法也不都是正确的;但我相信,你我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不坏,你也不要否认,聪明有什么不好呢?你不需要用自找麻烦来证明自己,你的朋友会永远相信你。”

  Alphys短胖圆钝的尾巴左右横摆越来越快。

  她小声啜泣着,问:

  “从遗迹来的孩子……如果明天的我,变得跟以前一样唯唯诺诺,瞻前顾后,而且不管你怎么加油,样子都不改变,那你还会愿意像现在这样鼓励我吗?”

  Frisk微笑着用力点头,金黄色的人类眼睛跟黄金般的蜥蜴竖瞳在同等的高度相遇:

  “我会的。”

  Alphys全部的脊刺竖起。





  Mettaton护送着Frisk,从舞台后的通道走向绝壁之上的缆车起始点。

  “你伤害了她。虽然我能理解她的心理,但你当着我们俩的面揭穿她,也太伤人了。”

  在路上,Frisk忍不住对他说。

  “放任你不知底细地与她成为朋友,才是对她最大的不负责任。”Mettaton平静地说道:“如果让她没有节制地从你身上索取友谊,那么最终不仅你会不幸,她也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Frisk沉默。

  Mettaton的外表极度年轻俊秀,以至于Frisk总有跟同龄大哥哥说话的感受。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Mettaton更具备长者的智慧。

  “……有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Frisk换了个话题,“她已经功成身就了,王国的皇家科学员就只有她一个,这么确凿无疑的认可,这么无法否定的成就……她竟然会自卑到不敢走出皇家科学院,不敢用正常的方法跟一个陌生人交朋友。”

  “是啊,”Mettaton闲聊似的继续感叹,“她真的很不幸。不过她并不是最不幸的,也许钟塔之上的巨龙比她还要更痛苦。”

  Frisk问道:“钟塔上的巨龙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钟塔的巨龙受到了可怕的诅咒,它永远无法赎清过去的罪过,内心的世界被困于一片火海之中,即使有着能封冻万物的龙息,也无法熄灭心中哪怕一丝灼烧的火苗。”

  “诅咒?”

  “每个怪物身上都背负着诅咒,巨龙的诅咒只是其中最为著名的那个。”

  Frisk想了想,提出质疑:“可是我看到大多数怪物都很快乐,生活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也都不知道有什么诅咒。”

  “噢,你可以这样比喻——”

  Mettaton拉长了音调,犹如男高音歌唱家开始调试嗓子,准备引吭高歌:

  “怪物王国背负的魔咒,其实是一架能实现心愿的天平。天平的一头放着心愿,另一头放着代价,每一个怪物,都可以在天平上放下自己的心愿,心愿被放上天平,就会实现。

  “但是,随着实现的心愿越多,天平的另一侧就会反弹得越高。诅咒是绝对公平的,你最终必将付出同等的代价。

  “有的人,没什么愿望,未曾向天平索要任何东西,天平也不会强加于祂;然而有的人,却有必须实现的心愿,于是被拿走的砝码也同样沉重——比如Alphys,她如愿成为了王国最聪明的人,但代价就是,她永远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恐惧自己的智慧会伤害别人,也害怕别人看穿真相后厌恶自己。她将在怀疑和自卑中,度过成真的美梦。”


  “这看起来简单的三言两语,但背后的诅咒,却多么浪漫而残忍啊。

  “巨龙的诅咒也一样。它的心愿几乎不可能实现,以至于诅咒的天平也承载不住;所以,它的愿望没有实现,但诅咒常伴其身。

  “我的诅咒就是我的脚。我想恢复健康,想重新拥有双腿,想继续舞蹈,想在万众瞩目之中扬名立万;黑夜实现了我的梦想,但代价就是,我永远只能靠木制的脚尖跳舞,因为我太重,小小的尖端会刺破所有舞台;它也承受不起我的重量,我不能连续跳舞,甚至有时候一支舞只到一半,木脚就崩溃了。”

  Mettaton看着Frisk:

  “所以,你能想象巨龙的心愿是什么吗?不过,虽然它的心愿未能实现,但它还是得到了一些东西,这能帮助到误入黑夜的人类。”

  这段过于漫长的路即将走到尽头,最后的悬崖就是缆车,Frisk走上它,就会被送出度假村,来到巨龙的面前。

  临走前,趁还有时间,Frisk多问了Mettaton几个问题:

  “心愿和诅咒之间有什么规律吗?”

  “几乎没有,但诅咒不会空穴来风。我的木头脚是有原因的,Alphys也不是无缘无故自卑。她本来就不相信黑夜,而不相信黑夜,对怪物来说有害无益。”

  “黑夜?你知道黑夜?”

  除了壁画上的预言之外,Mettaton是第一个明确提到“黑夜”这个概念的怪物。似乎对怪物们来说,夜晚就是整个世界,不存在白天,就没有日夜之分,他们只会笼统地称呼“凌晨一点”“三点”“日出”。

  Mettaton忽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宛如活物,轻轻盖住眼睑:

  “我不仅知道黑夜,我还知道白天。不相信黑夜对你们人类有益无害,所以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深究。”

  “!!!”

  Frisk的呼吸直接停了两拍,一霎那还以为八音盒已经失效,可时间又没到这个街区的整点,Mettaton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属于怪物的疯狂之色,顿时大惑不解。

  Mettaton善意地笑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被攻击,但根据你时时的紧迫感,面对观众就像披着狼皮站在狼群中:那个能庇护你的因素,应该会随时间而失效,而且,你亲眼见过怪物们对人类的真面目。

  “所以我不会阻拦你,亲爱的,上去吧。巨龙的诅咒会解救你。假使连巨龙的诅咒也无法救出你,那么,明天晚上,你再来黑夜里找我们吧。”

  见Frisk还有点犹疑不定,他大笑着,伸手往外一挥,如同一支画笔,圈起了整个观众台的范围:

  “放心,迷人的小朋友,我不会把你的小秘密告诉他们的。”

  场外的观众狂热地欢呼着,无知无觉,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被他们的偶像指点过,每一个怪物各不相同,脸上的表情却都一模一样,似乎一切都简化为了无数只注视的眼睛与呐喊的嘴巴,全身心陶醉在舞台上,仿佛名为《追随者》的油画。

  “怪物和人类彼此之间并不憎恨,所有的疯狂都并非所愿,我代替他们所有人向你道歉。如果你回到白天的希望在前面,那么就一路向前去吧!!”


  一朵折叠成玫瑰的食用金箔纸,被从衣领里掏出,Mettaton笑着把它高高抛起,投掷向正在上升的笼厢。

  那朵粉红的玫瑰金玫瑰一瞬与瀑布的壁画重合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位石巨人,满身爬遍植物,膝头玫瑰盛开。在和平的岁月里,它摘下了自己膝上的红色玫瑰,送给了脚边跃跃欲试的人类孩童。

  壁画上的内容刹那间回到Frisk眼前,一个被忽略了的细节重新浮现:

  代表灾难爆发的第三幅壁画中,石巨人是唯一不曾伤害任何人类的怪物,独自捶着胸膛懊悔。Mettaton的祖先就是石巨人,石巨人从不伤害别人,他们只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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