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夜风交雨

一个疯子,随着脑洞开文,总体阴暗向。目前居住在undertale AU及其相关的坑底
请日我的lofter!我不怕日!我寂寞!我三次元失败二次元透明没啥别的就指望你们的一点关注活着!
可以称呼山雨。这个昵称从原名山中一夜雨到现在都在用XD

伪都市paro番外《幽灵之心》(上)

  ——任谁买了新房子,搁置三年终于正式入住,却推开门就看到里面住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都会大发脾气。

  “抱歉啊,我不知道这房子卖出去了,但它真的好宽敞明亮噢,而且这个地板睡起来真舒服。”苍白瘦弱的年轻人毫无悔过地说道。

  Error气得肋骨都要炸开了,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不请自来的租客,一伸手就要揪他的脖子……

  ……手指穿过了空气。


  ——而当你刚准备拎起这个人脖子发脾气的时候,发现它是个鬼,故事的重点就立刻转移了。


  那个躺着的身影爬了起来,窗外一些光线穿过透明的他,闪烁的边缘界限有些失真,光影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影子。

  Error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有通灵体质,他的近视眼还让他一开始就没发现这是个鬼。

  “我想我需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Ink,原本住在七楼,和Cross先生同居,目前被不知名原因困在这栋楼里,出不去。我不是有意住在你的房子里,是没办法。我老是睡着睡着穿过楼板,只好挑了一间底楼没人住的公寓,一楼的地板不会被我无意识穿过。”

  “老子给你三秒,你他妈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把你的灵魂撕出来缝给玩偶当别针。”

  在这个多元宇宙,怪物和人类的数量一半一半,而这整个小区都是属于前者的扶持性社区。在怪物眼里,隐藏在厚厚物质躯壳下的灵魂无所遁形。只要凝聚自己的敌意,他们能直接看到灵魂具象化而成的小小心形。

  “随便,如果你高兴的话。欢迎殴打我。”Ink无所谓地站在Error面前,然而Error凝神注视,发现自己看不见它的心。

  

  那不是千奇百怪的怪物种族任何一员,并非看起来像床单幽灵的生物。

  它是一个空洞的幻影,死者的残余,往昔燃烧殆尽的梦想,没有灵魂,靠不知名的执着停留在公寓里。

  

  怪物王国无奇不有,虽然死去的怪物留下意识残余可比奇迹,但神经粗壮的国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法驱逐Ink,但发现Ink也干涉不到他后,Error就开始无视它的存在,自顾自整理新房的布置。反而是Ink,发现Error真的能看见他后,叽叽喳喳跟他搭话搭个不停。

  Error不想听,但可恨的是他不属于耳孔可关闭那类型怪物,被迫听进去了Ink的一大堆唠叨,滔滔不绝全是关于它自己的事情,比如做鬼的体验、空虚的触觉、无法交涉的烦恼、还有生前的琐事……

  他们竟然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看到校友如今已是死人,Error只感觉到好笑。

  “这是你的宠物?”Ink终于把话题开涮到了Error身上。

  Error低头看了看他的纸盒,里面的小生物在运输过程中因振动而紧张得抱成了一个个碧绿色的小球。这是南美洲的翡翠球蟠马陆,几乎只生活在雨林,生态高度依赖原产地的微生物菌群。

  “是的,宝贵死了,一只就要一千八百美刀,而且两天必须进口一次未经冷冻或空运的腐殖土,它们依靠那里特有的的细菌消化东西。”

  “哇,这里足足有五只,而且鳞甲锃亮,看起来养得不错。”

  “没错。”Error的语气中有一点小小的自豪,显然没控制住。

  “看不出来你那么奢侈又细心嘛。然后呢,你养着它们?”

  然后Ink就看到了Error又拿出了一个个瓶子,脱水干燥的狼蛛、掏空的独角仙头颅、撕下来的枯叶蝶翅膀、折叠的带锯齿螳螂爪……

  “然后我就能把它们身上最美的部分保存下来了。”Error陶醉地说。

  Ink不动声色地飘到一边,窝了起来。

  虽然眼前的家伙看起来既不靠谱也不着调,但总有一种好像“谁讨我喜欢就把谁最顺老子眼的零件卸下来装瓶子里”的危险感呢。

   

  然而Ink毕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没有十五分钟,他就已经克服了所有心理困难,又开始对着Error死缠烂打。

  “我们好歹也是室友……”

  “谁跟你是朋友。”

  “虽然我住在这里,但也不占你的空间……”

  “是啊,但你碍了我的眼。”

  “话不能这么说……”

  “你才是那个不请自来的房客好吗。这是我的房子,装修了三年才散掉了乙苯的味道,刚正式搬进来就发现新宅变鬼屋,劳资找谁说理去!”

  Ink又抑郁了……大概二十秒。

  他就好像没有羞耻感或痛觉神经似的,总是缠着Error不放。Ink已经孤独地在这里待了半年,没有一个人类或怪物看见他,更别提说话了。好不容易Error发现了,他当然不会放过。

  其实Error要是一开始假装没看见Ink,反而不会被缠上……然而无奈的是,他已经看见了。

  

  

  总被鬼缠着,也不是个事儿。

  Error开始犯愁。说实话,除开一激动就收不住话这个毛病,Ink也不是很讨厌。但这终究是Error的私人空间,他不打算接受一个陌生人突然成为室友。

  即使给房租也不行!

  接下来就得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解决问题。

  网上售卖很多驱鬼装置,可Error的资金不是很充裕,而且这些东西真有用的概率远远低于它们只是迎合那些有闲钱的年轻人无聊趣味的可能性,多半都是浪费钱财的玩具性质产品。

  据说能看到鬼魂的磁场探测仪,听起来有点道理,但Error都能直接看到Ink了,找鬼在哪,用肉眼就是。

  至于用拉丁语念诵《所罗门之书》、挂大蒜等土方法,前者Error嗤之以鼻——美式英语以外他唯一可用的语言是计算机语;而后者则是……他亲眼看到Ink把厨房里的蒜拽出了几条“虚影”,配合着其他蔬菜的“灵魂”给自己做了一道幽灵三明治,甚至还邀请Error一起吃。

  结果当然是——废话,食材的本体留在案板上,皮都没破,Ink拿下来的那些“食物”怎么可能有实体。

  被Ink“摄取”过的食物吃起来没有异状,Error郁闷地吃着淋上炼乳的蒜和其他蔬菜,而Ink就在旁边捧着从隔壁拿来的“幽灵面包”,夹着脆嫩的蒜和水芹咔咔吃着。

  “蒜要是捣成汁,加点黄酒和醋……”

  “吃个蒜汁还想再'借'俩螃蟹?”

  Ink不吭声了,Error以为他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耻。然而Ink穿过墙壁,三分钟后拿着两斤零散的已加工螃蟹回来——当然是没有实体的——满脸期待地看着Error:

  “螃蟹借来了,蒜和醋呢?”

  Error低头看着盘中的蔬菜沙拉,炼乳很齁,但还是忽然觉得淡得像鸟。

  算着存款过日子,根本消费不起。大学贷款刚还完,房贷刚开始计算,原来的工作就被炒了,以至于现在住在自己的新屋里,还要每天四处投简历、面试、找工作。

  他又不是鬼,不能像吃贡品一样蹭饭不被发现,哪里有勇气出去买真螃蟹!

   

  有时Error也会反过来和Ink沟通,试图通过Ink来了解他可能的弱点。

  “什么?你只记得很早以前和死了之后的事,死前近八九年的记忆都消失了?”

  “是的。”Ink苦恼地飘起来,维持Error的视线与他的脸在同一水平线上:“我只记得上学前和上学时的经历,还记得一些知识,记得我是谁,以及我死前住在哪里、和谁住在一起……但是我记不得死时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

  “几百吨重的铁块贴地过来……犹如拳击手般高速挥击,当时的我眼也不眨,盯着两只车灯的淡黄色光柱,背景是正在变亮发蓝的黑色天空,心情隐约很兴奋……然后,我就连骨头都被抹平在枕木的缝隙里。”

  Error费力地咀嚼这段话的意思:“车灯、枕木、碾压……情绪是兴奋,不是痛苦或惊慌?”

  “完全没有惊慌。痛苦……至少我死前一瞬间不是。”

  “这么说,你是卧轨自杀的啰?”

  Ink一拍脑袋:“没错。我刚刚好像记起来一点更早的事情了。”

  “有什么就快说。”

  “也没多少……就是一点选择死法时的心路历程。当时我好像在想,跳楼有可能砸死别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当然我最怕的情况还是没摔死,徒增烦恼。相比之下,卧轨真是经济实惠……”

  Error感觉有些牙疼,他真是理解不了怎么有人会想死,以及想死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可怕的念头:“火车的乘客恐怕不觉得你死得轻松。”

  没想到Ink很爽快地笑了:“我当然明白为了处理那滩肉,可能有多少班车要延迟,损失几十万上百万的款项,几百万真金白银也就洒洒水。但是,那关我什么事呢?我还留了一封道歉信,希望他们能接受。”

  “……这么令人作呕的话题,你能不能别那么若无其事?”


  绝望中的Error病急乱投医地在网上四处搜索。

  他没开悬赏问答,因为他知道这种问题聚拢过来的回答者多半都是嘻嘻哈哈的看客,只会在那儿扯淡,或者煞有介事地给出一堆科学解释,再要么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历史考据,除了“哇,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之外,对答主来说没任何别的触动。

  好不容易一直坚称“世上真的有鬼”的,连Error都能一眼看出那就是几个中二病人。道理很简单,他们要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恶鬼缠身到那种地步,怎么还会花这么多时间,在互联网精气十足地跟别人骂架。

  渐渐的,Error都快不抱希望了。

  然而没想到,这种时候,希望反而找上了他。

  由于Error的本科专业就是IT行业,他对计算机非常敏感,桌面一向简洁清朗,什么都一目了然。所以,一个莫名其妙多出的聊天室图标,直接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图标非常像素,像互联网早期的网站,古老到瘆人。Error没精打采地自嘲,反正债多不愁,再来什么灵异网页,也就这样吧。

  点开网站,【驱魔人线上救助站】。

  Error精神一振,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谨慎,毕竟谁都可能查看他的浏览记录,装神弄鬼的骗子很容易对症下药。

  这个【线上救助站】其实就是一个风格很朴素的聊天室,一点就默认加入群聊,并且弹出了一条专门发给新成员的公告。

  “欢迎您的加入,新的驱魔人或求助者。随着社会步入科学,神鬼之说被逐渐摈弃;然而您既然能够看到这个聊天室,就说明您已经被某些未知力量缠身了。

  “驱魔是一门古老危险的职业,即使不再被相信,但常人理解之外的事物仍然存在……

  “请您点击左侧的成员名单。列表上所有显示绿色名字的ID都是驱魔人的账号,求助者可以向他们咨询专业问题;显示红色名字的ID是求助者,驱魔人应当及时、有效、负责地给出建议,本聊天室是为了让普通人遭遇灵异事件后尽快接触到业内而设计的,我们尽力保障您的安全。常人有能力自行处理的范围都不收费。”

  ……

  看完公告,Error再往下滑,发现聊天室内已经刷了十好几条对话,是两个驱魔人。Error的阅读速度相当快,说明这帮人要么打字速度非凡,要么正在极速对线。

  他先打开成员列表看了看,发现在线的人数算上他就只有三个,他的红色名字下面是两条绿色的ID。

  其余全是不在线的灰,林林总总至少两百人,也不知道多少专家,多少求助者。

  驱魔人肩负在另一个世界维持局势稳定的任务,官方并不介意帮他们建造跨国交流的特殊论坛、用于记录信息的板块,以及接触被卷入灵异事件的民间潜在“客户”的聊天群。

  那些对话果然是在吵架,一个印第安萨满,一个教会神父,都是美国人。由于驱魔手法、宗教信仰以及历史渊源,正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萨满的战斗力比较强,压着神父骂,“中世纪最变态的刽子手”“恋铜癖高发职业”“拿着圣经的流放犯人后代”,骂得异彩纷呈、五花八门,引经据典,妙语如珠,攻势极为强大。

  看入迷了两秒,Error猛一甩头,不对,他不是来看这个的。

  一个鲜红的ID插入了对话中:

  “有个鬼魂赖在我家里不走,门关不住,不怕大蒜,我该怎么办?”

  顺便一提,聊天室的默认昵称是设备名,而Error正好把它命名为了“I am NOT Glitchy”,弄得他无力吐槽。

  萨满出于惯性,接连骂了两条;反而是神父,第一个理睬了Error:“看情况。它有造成人身伤害吗?有明显恶意吗?它干涉现实的手段是什么?”

  Error想了想,如实说出Ink气死人不偿命但安分无害的现状,以及他不能触碰实体、只能过嘴瘾的事实。

  这个时候萨满终于退出了撕X模式,进入了工作状态:“似乎就是个普通的幽影,连恶意都没有,想害人也没能力,不理都可以。地缚灵不能离开那栋楼,搬家就行。”

  “搬家是不可能的,我刚买房,工作还丢了。”

  “愿主保佑你,阿门。很多逝者都在凡尘残留有执念,使他们被困在人间。如果您有意愿送迷途的灵魂安息,那再好不过。”

  “白痴,没听见人家的话吗,那玩意没有灵魂,就是一条残存意识,迷什么途。我这有个捕梦网教程,把他网住,至于怎么处理,看你想要什么结果了。烧掉一干二净还是沉入不见天日的水库……”


  最终Error选择了神父给的方法。

  无他,便宜。

  萨满的捕梦网材料越到后面越离谱,刚开始Error还想着自己有标本工具包,新鲜的胡蜂、狼蛛很好弄到;接下来又要一些上年份的羊骨,这已经有点为难了;再往下,好多限定的鸟羽毛、兽牙、头骨来自濒危动物,三种藤蔓中也有一款是稀有植物,实在爱莫能助。

  而神父要的东西就简单多了,圣水就是接受过祝福的水,圣体就是未发酵面饼,二十五美分的铜吊坠十字架也凑合。

  如果铜的不行,还可以再去城外的工厂,五块钱买通门卫,就能浸入给开水瓶内胆镀银的银离子溶液,给十字架裹上一层致密的白银外膜,纯银也不能比这个效果更好了。

  为了收集教堂的尘埃,Error周末去县城大教堂,用一天时间做义工扫大梁。现代人越来越看不起神棍,志愿者少得可怜,当地的神父看见Error这种主动前来打扫的年轻人感动得不行,尤其是他灰尘仆仆干清理穹顶壁画这种高危脏活的时候。

  终于,一小袋“神圣的灰尘”到手,Error爬得气喘吁吁。而热情的神职人员还送了他一瓶做礼拜多余的葡萄酒,也就是圣血。

  很好,红酒的钱也省了,而且直接就是最好的。Error如此安慰着自己,强行忽视被浪费掉的星期日要是用去打工,他哪怕在肯德基快餐店擦桌子也能挣到至少买三瓶红酒的钱。


  红酒混合教堂龙骨横梁的灰,Error模仿着大学时代在餐吧看到的调酒师手法,托住瓶底和瓶塞使劲摇匀,搅出一瓶满是浑浊悬浮物的脏红色液体。

  虽然卖相不佳,但这可是他一天八个小时的劳动成果。

  回去后,Error兴冲冲地直接往Ink身上一泼。

  ——半瓶酒毫无阻滞穿过Ink半透明的身体,泼得Error的新居满地都是不知多少年的脏灰和乌红的酒渍。

   

  当Error沮丧地跪在地上擦着地板时,Ink根本没意识到那是精心准备用来对付他的武器,好奇地在一旁欣赏,闻着酒味点评:

  “你为什么要在红酒里加尘灰?既不好喝又不好看。我在大学兼职酒吧调酒师的时候,栗子泥配红酒比较合适,酒体颜色够鲜艳不需要加料上色,但纯的杏子白兰地就可以适当加一点荧光食用色素粉……”

  

  Error坐在电脑前咆哮的时候,聊天室里刚好只有神父在线。

  “如果真是那样,至少说明你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教堂穹隆横梁上的尘灰、做礼拜的红酒,全是针对恶灵的东西,这个配方必定灼烧任何有意伤人的鬼魂,反向说明那位逝者没有恶意。”

  “但我他妈只要平静的独居生活!!”

  “你可以就假装看不见它,不理它。”

  “这算什么劳什子的解决办法?”

  神父说:“没有灵魂的东西是最难被根除的,因为支撑鬼魂存在的东西是它生前的执念,只要执念对应的心愿没有完成,即使用各种手段杀死它,至多一个月,鬼魂就会在原地重组。”

  “……”Error没想到还有这种bug。

  “事实上除非用邪恶的方法拘禁或强烈的痛苦折磨,没有完成心愿以外的办法可以根除像这种情况的鬼魂。

  “Ink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看起来。他要么是不愿意告诉你,要么是那个执念藏在他的心底,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潜意识深处。”

  Error在荧屏前痛苦地捂住了头:

  “难道我永远不能摆脱它了吗?!!”

  “其实没多大事。年轻人,你要记住,不管对方看起来多么栩栩如生,鬼都不是完整的人。人有时会发呆,有时会做无用功,有时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但鬼不会。它们的思维里除了自己的执念,没有别的东西。

  “所以你也别太担心……”

  ……太坑了,这不就是等同于在说“我业务能力有限,没法解决你的问题,但是没关系,我能说服你相信那个问题不是问题”吗?

  说什么鬼不是人、人不用担心被鬼看到会暴露隐私……其实这有点道理,如果Error能把Ink当做盒子里的宠物,像对待虫子那样完全不考虑Ink的想法,他确实就不会再为此焦虑了。

  但是Error没办法那么做,Ink实在太像人了,他无法忽视这点。

  

  

  

  Ink记得自己是个艺术家,Error上网去搜发现还真的是,都对得上号,包括住址、死期、作品和身价。这混蛋混得相当不错,有钱有闲,经常出去旅游度假,收集异想天开的藏品,从鹦鹉羽毛、木勺工艺品到邮戳。大学毕业五年才还完贷款的Error酸了。

  他现在都还住在鸽子笼似的公寓里呢。

  Ink对Error的说法是自己记忆不全,但缺失的只有他死前几年的生活,连具体的自杀方法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许失去的那些年,就是他自杀的契机。

  “你真的就是那么自杀的?”

  一片沉默。Ink只是用几乎淡漠的语气,说出他专门为了自杀而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这么做的原因暂时不记得;他用纽扣冒充硬币混上公交车,到了城外的铁轨,当时天刚蒙蒙亮,火车站距离县城约有两站那么远。

  当时的Ink完全没有犹豫或迟疑,目的明确,心智坚定得完全不像崩溃惶惑的赴死者。

  而Error在网页上搜到的细节还有……

  一张纸条被发现在检票口的闸机上,用石头压住防止被风吹走。

  文字的内容如下:“抱歉,我知道铁轨清理起来既麻烦又误事,但谁叫我就是这么混蛋呢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是我写的,”Ink大大咧咧地承认了,样子还意犹未尽,“不愧是我。”

  Error原本还抱着一丝“这是以讹传讹”的希望。

  事实上他搜到的信息还有,Ink死掉的那截铁轨五十米外有一团特别茂盛的荒草丛,在他死后被发现打了数不清的结,经常有人被绊,但为了打扫,清洁工又不能不靠近野草附近的铁道。有个清洁工就在火车进站的时候被绊倒了,在空中撞飞出去八九十米,体内骨头碎得像搅拌机里的石子,直接咽气。

  据说Ink进入火车站留下纸条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半,但火车早上八点进站,这之间的两个半小时很可能就在草丛里打结。

  损人不利己,这就是个天生坏种。

  但也不完全如此。Ink死的准确时间是八点零五分,列车晚点了一会儿,期间一个人都没发现他在铁轨上。

  而那些清洁工收殓尸体的态度也很粗暴,乱扔乱放,丢三拣四。尽管可以理解平白增加工作量的暴躁,可这个不是Ink放过他们的理由。他在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尊重他的遗体,于是专门花费时间,给他们添堵。

  至于万一人们没有恶意或收尸的清洁工作人员刚好换班,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误伤无辜呢,Ink不在意。

  反正他已经死了。

  “你真是极端的自私。”

  “哈哈哈哈,谁不是呢?谁不自私呢?我只是有点极端。当时我就蹲在旁边看着那些人用铲子给我收尸,如同在建筑工地看别人搅拌泥沙。”

  Error已充分认识到,Ink就是一个无怨无悔的小混蛋。不管多离谱,他只要做下决定就会去做,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别人。


  Cross依然住在他们原来的家里,在7楼,Ink连门牌号都能清晰报出,但Ink不怎么理他。葬礼也没有大办,这附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神经脱线但嘴很甜的艺术家”已经死了。

  是的,Ink在这一带名声很好,堪称人见人爱的小可爱,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没去打扰Cross。”Ink耸肩说:“我能感应到那个房间里萦绕着极强烈的……痛苦。不光是我的,还有他的,我能感觉到我正在被思念。

  “但我越靠近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越惶恐,不管Cross在没在家都那样。靠得太近,还会眼前一黑,过几个小时才会恢复意识,随机苏醒在楼里的某个犄角旮旯。”

  越听越像什么解谜的关键地点!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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