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夜风交雨

一个疯子,随着脑洞开文,总体阴暗向。目前居住在undertale AU及其相关的坑底
请日我的lofter!我不怕日!我寂寞!我三次元失败二次元透明没啥别的就指望你们的一点关注活着!
可以称呼山雨。这个昵称从原名山中一夜雨到现在都在用XD

《狼子野心》【3】 骨科大学支线

  “他也要过来了啊……” 

  缩小版恶魔王子端坐在寄生虫面前,四翼看似长得很随意的尖刺却在每个部位都恰到好处,自如活动间根本不会碰到彼此。 

  “我通知完了。这个地方我真的不习惯,什么魔法都不能用,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体型缩到只有一只猫那么大,不然直接原样过来的话我是不可能悄悄到达的。” 

  这个Geno说完,张开前两对翅膀扑拉拉从窗户飞走了。 

  深渊的长兄留下Fresh一人坐在异国他乡的窗前,凝望着和平而安宁的黑夜深处,人来人往,对海波之下的巨浪一无所知。 

  那个整天忙着屠龙的家伙能过来只意味着一件事,他在深渊的表哥,那条脑子缺根弦的黑龙已经彻底玩完了。 

  只有这样他才会了无牵挂地离开他守护的世界。 

  Fresh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出来,反正“Ink”也干涉不了多少的,以他的情况,凿破次元壁到达这个世界少说也是四年后的事情了;“Ink”现在才启程,到的时候估计也就赶得上这届学生的毕业典礼。 

  跨多元宇宙的交通难度非常大,远非一个瞬移能解决的事情。实力越强的存在穿越的阻力就越大,像他这头蠕虫也不过只是把一条触手伸过来了而已,没办法拆分自己身体的守护者要是现在才想过来,Fresh计划中的仇人们墓碑石缝里都长草了。 

   

  …… 

   

  Cross总是怀疑Ink给的资料有诈,毕竟如果不是他克制不住泄密的话,X-Gaster肯定已经无缘无故就要了他的命,但是Ink既不解释也不还击,而是按照约定继续送工作文件过去,怎么看都不对劲。 

  这个星期五上午Cross足足翻了那些资料三小时。事实上他果然发现有猫腻,资料第一本的封皮夹层里就有张小纸条,Cross抽出一看,上面竟然是提醒X-Gaster车库的事情。 

  他救下了Wrym的兄弟,现在它正躲藏在X-Gaster的车库里,如果让他那铁血无情的父亲知道,Wrym Papyrus的生命倒计时恐怕就只有几个小时了。 

  Cross拿开纸条,揉成团丢进了废纸篓。他的废纸篓买的是底部带焚化炉的版本,一感应到有垃圾进入,马上吐出火苗吞噬了会泄密的字条。 

  排掉一个小小的暗雷,Cross松了口气继续翻阅。 

  资料本身都是中规中矩的研究报告,虽然Cross几乎完全都看不懂,但是看得出来的部分句句顺理成章,数据真实而具体,推导出来的代码符号都童叟无欺。 

  该不会是书角页码上下了毒吧?这个Cross倒确定不是,因为他的阅读习惯和X-Gaster一模一样,濡湿指尖翻页的位置都完全相同,全部翻了一遍他都没事,那么X-Gaster翻阅的时候一定也没问题。 

  ……哪怕是走马观花地看一遍都好累,在你90%以上的内容都完全看不懂的情况下。 

  确定了文件里没有夹着刀片也没涂毒、连个老鼠夹都没藏后,Cross重新把被清出字条过后的档案袋封装好,倒进风琴包提去了X-Gaster的办公室。  

   

  X-Gaster依然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开门看到居然是Cross时,一瞬间竟然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惊讶。 

  Cross把风琴包往办公室的皮沙发上一摔: 

  “Ink给你的。今晚我就要去找他了。” 

  刚刚Cross进门时的惊讶早已如同浪花中闪现一瞬的礁石般再次被埋入不动声色的深海之下,听到Cross这赌气般硬邦邦的语气,X-Gaster突然再次没有克制住自己的表情,神情稍微柔软了一些。 

  X-Gaster想伸出手拉住Cross的肩膀,让他坐下来谈谈心: 

  “难为你了……” 

  “你自己看着办。” 

  Cross毫无踏入他父亲领地一分一毫的打算,甩下一句话后重重带上门,力道沉重震得门脚下粉刷整齐的白色墙灰簌簌而落。 

  门在他面前生硬地落锁,仿佛还在自己儿子的使力下在门框里震颤不已。 

  而他仍然维持着那个邀请的姿势,面对着紧闭的门扉,伸出的手指尖仿佛还在够某样近在咫尺但却永远触碰不到的事物。 

   

  父子难相容。 

   

  “……难为你了,Cross……” 

  一生要强的老人隔着几层空间喃喃地在那些被他亏负的人们身后致歉。 

  他将手缩了回来,看着自己这双修长的骨手。 

  回溯时光的瞬间,他看到了身边的X-Frisk和X-Chara,牙牙学语的他们正握着这双手伸出的食指,在他身边行走于天地间唯一有色彩的花海之中。 

  曾经被除他之外所有人怀念的X-Tale。 

  幻觉突然破灭。X-Gaster左右看了两眼,不希望任何无关的人看到自己脆弱的表现,调整了几次呼吸,重新戴上不苟言笑的面具。 

  他顺手抓起了风琴包的挂钩,将它挂在了办公桌旁的雨伞架上,熟练地打开搭扣,层层分开文件将它们落入信架,在最后一份文件由近及远地拜访好后,他抽出了第一份,戴上薄薄的细框眼镜,摊在明亮的台灯下开始细看。 

  “EXE格式……可执行……全部可执行……无制约……没有束缚……” 

  随着翻动的纸页快速到底,X-Gaster感到额骨不受控制地略微抽疼,这些Ink之前从未汇报给他的“异常”情况让他略微有些不安。 

  也不能叫“异常”,毕竟这些都是一直存在的现象,只是学术界没有人能合理地解释而已。 

  他伸手又取出下一份研究报告,这个研究报告比第一份的时间晚一个星期,但标注的写作日期也是十多年前了。 

  一般来讲,不管是“AU”还是“时间线”,都是有迹可循的代码,法则是每个世界与生俱来的轨迹,多元宇宙中一切的事物都被它禁锢也受它保护。 

  法则允许什么东西发展起来,什么东西就前途无量,于是诞生了千姿百态的各个世界。 

  它规定了什么东西是合理的,什么东西是不允许的,犹如上帝的意志。这个多元宇宙的魔法没有取得法则的首肯,它就无法在大多数地方强盛起来,陷入平凡的漩涡;法则同意在边缘地带让给魔法一席之地,那里的魔力就不曾受到抑制,诞生了许多即使在界外勘测到的魔法世界中也当算奇迹的AU。 

  X-Gaster继续翻页。这些文件应当是Ink毫无保留的全部知识了。 

  他果然看到了很多“外面的世界”。 

  不是指这个多元宇宙的偏远蛮荒之地,不是指一无所有而又应有尽有的深渊,也不是可望不可及的星空深处,而是与他们栖息的多元宇宙一样庞大、甚至更加庞大得多的“多元宇宙”。 

  其他多元宇宙往往也有Underfell、Underswap等AU,有的多元宇宙里几乎就没有几个AU,有的多元宇宙里包含所有他们已知的AU和许多他们还不知道的AU;每个多元宇宙似乎都是独一无二的,犹如分属于不同的神明,留下的神迹因此而不同。 

  但有一个非常浩瀚的空间,用“宇宙”来形容它,似乎都为之过小。 

  这个空间字面意义上地包含了所有的多元宇宙。 

   

  太令人讶异了。 

  在一组组客观冷静不骄不躁的数据面前,X-Gaster心底一股蜉蝣般的感受油然而生。 

  不同的多元宇宙不由完全一样的AU组成,但总有几个是相似的,它们大多不忌讳重复这种现象。而且不论如何,“同时包括所有AU的多元宇宙”都是存在的,哪怕是他们这个犄角旮旯连魔法都舍不得让人多用的宇宙里特产的Beasttale都没有被遗漏。 

  “你不应该那么自我中心,因为事实很容易击碎我们当中那些比较脆弱的人的自尊心。我们从来就不是世界的模板;我们的世界,应该是根据最核心的那个模板映射而来的,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初始的造物,而是被再造的存在。 

  “信息显示边境的Beasttale是我们多元宇宙唯一看起来和'模板'一模一样的AU,但即使已经最接近它初始的版本了,它也只有地貌和环境相同,在封闭情况下它就是'正统的Beasttale模板'完美的复制品,可一旦接触到我们的多元宇宙,这个出现在我们这里的多元宇宙里的AU立刻产生了不同于模板的变化,那里的Sans在我们这里的全姓Wrym Draconis被分开提供给了两条AT时间线的个体分别使用以作标识……在原版多元宇宙,Beasttale只存在Draconis的版本——这证明Draconis相对于Beasttale而言是最经典的,他的全姓依然是'Wrym Draconis';Wrym却是不存在的AT,只存在于我们的多元宇宙……当然有些地方还有待更加细致的筛查…… 

  “其他形变更加严重,原版多元宇宙里的任何AU不做特殊说明,地底怪物都是人均高级魔法师;我们却是不做特殊说明全是哑炮。原版的Dreamswap里DS!Blue非常反感暴力,不是通缉犯;原版的Underverse不是一个学院而是一个多元宇宙大事件……'X-event'在原版是个X-Chara与某个X-Sans棘手的双生体,而不是一场导致了我们这里的X-Chara死亡的失败实验代号…… 

  “虽然差异如此众多,但我们还是被包含在某个共同的体系下,以某个标准确定这么多的多元宇宙都被归类在一起。 

  “我无法下结论,我们究竟被包含在什么东西里面。我注意到了【Undertale】的特殊地位,它是唯一从未被颠覆过的'AU',唯一可能不同于AU的世界……但还是无法解释其他的AU是如何诞生的……” 

  凝视到屏住呼吸的X-Gaster放下翻阅大半的资料,推开眼镜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Ink依靠用Overwrite重组的代码工具观望到了他们这个小小多元宇宙的边境之外的世界。如果不是深知Ink在这方面缺乏夸大事实的能力,X-Gaster真难以相信有一天他会觉得用“小”来形容一个多元宇宙居然是恰当的。 

  然后他继续捧起阅读: 

  “更远的地方……目前这个体量的代码工具是看不到的。有待观测的地方太多了,无尽的毁灭、无序的排列、无限的可能…… 

  “这些世界各有各的法则,绝大部分法则都是固定的,例如禁止AU间人口流动、不允许某些角色死亡、AU时间线发生足够大的事变就把出事的时间线分裂出去演化成单独AU等等。 

  “一般来讲一个能成为其他世界模板的世界必须具备铁一样的法则,这样才能有效防止这个世界从内部自己变形——它首先应当能够不因为自己体系内的人做出选择而崩塌。【Dusttale】的模板就是从【Undertale】中分裂出去的世界,因为里面有一个在'Undertale'中绝不应该屠杀的人开始了屠杀,重大事变产生了排异反应,所以这条时间线被从【Undertale】的正版体系中分离出去了。” 

  “有一类多元宇宙的法则在这方面是天生缺位的,似乎是因为尚在'可编辑'的状态……也就是不论发生怎样的变化,都不能做出排异反应,大时间轴不能重置,任何改变都被允许,无论多么出格的行为都能顺理成章发生,法则不会制止事情任何发展的方向…… 

  “例如,我们现在的世界。” 

  突兀翻到底部让X-Gaster愕然了一瞬间。这是最后一份资料的最后一页了,但是它的尾部被撕去了小半截——Ink对他仍然有所保留。 

  X-Gaster顿时放弃了跟Ink在论文里捉迷藏的打算,推开文件和椅子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踱步两圈当是散步。 

  他抚摸着口袋里一个薄薄的扑克牌般的物件。它看起来特别地不科学,犹如一块从游戏里被偷出来的按键,上面还平滑地压印着组成它的字母。 

  但这可是所有纷争与错乱的起源,Overwrite。 

  “Overwrite”是他们唯一的底牌。与其说这个按键是创作者的权力,倒不如说是创作者的漏洞——本身不是创作者的X-Gaster与Ink共同研究这一漏洞,试图突破自身的局限而得到改变世界的力量,去看到新的可能性。 

  但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世界之外的世界。 

  X-Gaster停止了思考,他开始感到思索的吃力,无数积压已久的问题全部向他提出,让他的思维有点回到瓶颈期时的感受了。 

  难怪Ink囤了那么多报告没有发给他,这些报告真的令他极其不安;于是他干脆努力甩开这些考虑,把问题放到非学术领域去: 

  那些都与我们无关,Ink去调研那些干嘛? 

  他现在把这些信息发过来,是有什么用意吗? 

  眼光滑过桌上摊开的各种文件,露出的纸条一个角突然引起了X-Gaster的注意。 

  他把那张纸从塑料书壳与封面内侧的夹缝中取出,纸条的毛边参差不齐,一看就是手撕下来的,上面Ink潦草的字迹写着: 

  【注意你的车库。】 

  X-Gaster愣了愣,不明白Ink为什么要这样悄悄地提醒他,但是猛然间他想起这是Ink拜托Cross交给他的东西,如果说Ink是想让他看见的话,Ink的这个信息传达要回避的人肯定就是Cross。 

  他已经两年没用车库了,那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这个提醒方式也太偶然了,万一Cross发现字条了呢。 

  X-Gaster拿起所有带书壳的文件,开始一一排查同个部位,结果发现Ink果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除了第一本资料没有外,每个资料的封皮内都同样藏着一张这样的纸条,撕下来的毛边、潦草的笔迹无一例外,全部都登记着那条“重要信息”: 

  【检查你的车库,别忘了。】 

  几十张纸条堆积在他面前,大同小异的字,同样潦草的笔迹和边框,犹如小成本恐怖电影里时常出现的恶灵笔记,靠无限重复来聚拢观众的注意力制造恐惧感。 

  好的,X-Gaster不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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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Error带着Template吃炸鸡。 

  Template闻了闻表示不感兴趣,Error对世界上居然存在不喜欢垃圾食品的小孩表示难以置信,然后大方地把Template的那份午餐揽过来给了自己。 

  “喂!那我吃什么呢?” 

  “你不用吃了就是。” 

  “我!我!……我要告Ink!” 

  Error乐了:“你告啊,你告了Ink难不成还能打我一顿?” 

  被反将一军的Template噎得说不出话来,Error再高兴不过地笑了个前仰后合:“你闭嘴吧!你这个中午要是还想吃到其他的东西,这整个周末我都拿来陪你去广场玩!” 

  邻桌实在看不下去了,给Template点了一份外卖: 

  “你别欺负你弟了,我给他点个德国粗粒小麦粉布丁,要不要加根辣香肠?” 

  “你谁啊!这会惯坏小孩子——” 

  Error刚要冒火,转过身来一看,邻桌的Draconis正坐在声源处,骨尾啪嗒敲打着桌面。 

  “……你不是吝啬鬼吗?” 

  “还不至于像你那样蚊子腿都舍不得扯。” 

  “……” 

  Template: “我们周末去广场可以放风筝吗?” 

  Draconis噗地笑出了声,看到Error被呛得半死的表情,他由衷地感觉这蚊子腿花值了:“顺便我也尝两口,以前没吃过德系菜。” 

  “你那个AU不是特别西幻吗?神奇的食物不少吧?灰袋兽奶,水晶兰沙拉,很多小说里我都看到了的。” 

  “那是没错……但那不代表好吃啊。” 

  一提到本地特产食物这个话题,Draconis突然就萎在了桌子上。 

  “你知道人类贵族在中世纪的宫廷里都吃什么吗?说出来你可能羡慕,但是实际……” 

  别看中世纪贵族式料理的食材看起来都特别山珍海味,剁麻雀、烤天鹅、烧羚羊、炖狗鱼、烹海鳗、煮海豚、酒浸七鳃鳗派,阉鸡、山鹑、野兔、野猪、鹿肉、康吉鳗、鳕鱼、鳊鱼、鳗鲡、鳎鱼、胭脂鱼、棕尾虹雉,什么都拿来煮进锅里,其实连配菜都很难找到,肉上面抹一层香料沙司,黑胡椒沙司,绿生姜沙司,桂皮和丁香混合的褐色沙司,吃到的就只有白生生的肉和这些魔鬼般酱料的味道,讲真还不如现代的一顿KFC炸鸡享受。 

  “……所以好好珍惜你的炸鸡吧,你比我们过得好太多了。” 

  人形恶龙趴在饭桌上翻了个黑眼。 

  他突然大倒苦水,也是情之所至按捺不住啊。 

  Error觉得这个话题对这只怪物而言太过残酷,于是换了个问题准备引开主题: 

  “你们姓Gaster吗?” 

  “哈?什么?” 

  “Ink说你们的父亲名字叫Wrym Draconis Gaster,'Draconis'是你们兄弟俩的教名吗?我从来没搞清楚过……” 

  “龙是名前姓后。我们姓'Wrym Draconis',不姓Gaster。Gaster是我们父亲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在欢乐吐槽着伙食的Draconis反而真的神情黯淡了下来。他坐直脊椎,双爪平放在餐桌上,银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锋锐逼人。 

  “你怎么了?” 

  Draconis指尖无意识地摆弄着杯碟,碰出琤琮悦耳的细微声响: 

  “没什么……只是想了点别的事情……有时候,能够自然地生老病死,才是人类特有的解脱的权利啊。” 

  永生的怪物这样评价蜉蝣们的一生。 

  . 

  . 

  . 

  “神神叨叨的神经病。” 

  Error抱怨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外地人,拎起Template就打算结账走人,结果Template很不乐意地挣脱了他的手:“我要回寝室等人!” 

  “等谁?今天下午Ink去管理公共讲座秩序了,四点半前不会回来的!” 

  “你别管,Ink让我别说。” 

  没走远的Draconis听清了Error的唠叨,忍了忍没揍人;但是听到Ink的名字时,他稍微驻了驻足。 

  “Ink?该不会他真要溜出来跟你谈什么话吧?” 

  Template闭紧了嘴不说话。 

  正好要结账了,不耐烦的Error直接放过了这个话茬开始各种翻找优惠券。 

   

  Draconis望着一大一小两个黑骷髅在门口离去,指爪不自然地在斗篷内兜里伸缩,揉皱了几张发票。 

  这个叫Ink的家伙他当然永生难忘,不过前两天借了他的炽凝胶大概是失手了,他一直没听到有谁火灾丧生的新闻,反而看到Ink这两天自己的手上倒是缠着纱布。 

  流浪的恶魔行商来过了他的寝室。Draconis在被迫买空他新进货的古董和宝物后才总算在他推着空车吹着狼哨离开之前得到了赠品“恶魔阵营的情报”。 

  X-Tale的废墟依然像个静悄悄的黑洞,这个遗迹位于多元宇宙的边缘地带,本就AU稀少,在它附近更是空无一物,也没有谁去造访。没有新消息。 

  比较独特的情报则是,另外一个多元宇宙的恶魔王子来到过了,然后又离开了。恶魔说他们整个Underhell的群魔都在那股威压下战战兢兢了两回,第一回是那个恶魔王子到来时,第二回是两天之后它离开时。那绝不是这个多元宇宙的边境能诞生的东西,它的气息已经强过这个多元宇宙所有恶魔的总和,而且根据体型观测来看,这位王子甚至还不是完整的身体,只是个片段而已。 

  算了算里程,那个恶魔王子可能是进大学来回了一次,跟谁交流了什么后就离开了。 

  Draconis不知道那是谁,也许只有这位无冕的王子陛下和与它接头的人知道,但不祥是一定的。 

  早在跟Ink交流时Draconis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隐隐知道Ink造成了附近一些AU的消失;但恶魔们给他的情报是,某个事件还可能波及到其他的多元宇宙。 

  最好这个事件也是Ink弄出来的。Draconis无奈地抖擞了两下毛茸茸的披肩。这一点上,古龙与恶魔们达成了共识——预感中的灾难,如果能祸水东引的话,有可能基本只影响其他的多元宇宙;以邻为壑虽然不好,但是在巨大的损失无可避免的情况下,当然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为妙。 

  这段时间,多元宇宙的偏远地带可远远不像大学里的世界那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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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好的时刻如约而至。 

  下午时分本应该待在讲座会场的Ink果然回到了寝室,Template听到开锁的声音,不知为何却突然有点害怕。 

  寝室空无一人,凉爽的阴天里所有人都各忙各事,只有他留在这里,是这个因素有点恐怖吧。 

  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些思想逐出自己脑海,跳下床铺穿起拖鞋。 

  “穿运动鞋——算了,拖鞋也行,我们要出门的,如果你穿拖鞋不能下地的话我抱着你走好了。” 

  进门的Ink戴着口罩,腋下还夹着记录迟到的小本子,披着一件Template没见过他穿的连帽衫,看到Template穿鞋的动作思索了两下是否必要,最终还是随他所意了。 

  “啊?抱着我去?嗯……Ink,我五岁半了,份量还是不轻了……” 

  “没关系,路程也没多远。” 

  而且还不需要再带你回来。 

   

   

   

  头顶绿植组成的穹窿常绿树种夹杂着落叶乔木的枯枝,干净的温室玻璃植物馆洋溢着沉闷的空气。 

  这不是最近的路线,却是监控摄像头最少的一条路。 

 

 

  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Ink就这样一路带着Template到了距离寝室最近的高楼,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个区域的监控正在翻修,电梯的摄像头也在不久前Fell系学生的一次群殴中被飞上来的半个砖块砸坏了。 

  Template并不知道为什么Ink把他抱到天台上,但他一直乖巧地配合着直到Ink把一半的身体坐在护栏外,把Template抱在膝上,和他半认真半戏弄地谈话。 

  “你想知道那些事情,对吗?” 

   

  那谈话……完全出乎意料。 

  …… 

  Template有时恐惧,也有时向往他所说的那些光怪陆离的“造物”与为了创造而必须进行的毁灭。 

  “你不害怕吗?” 

  Ink问道: 

  “我以为你会斥责我,你应该斥责我的。如你所见,我伤害了很多人,我不配被你关注,我的人品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偶像。” 

  他的声音对Template的沉默透露出轻微的迷惑不解。 

  “……” 

  Template低下头,小小的脑袋贴在Ink胸口,手指无意识地紧攥住对方腰间的衣服,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松开: 

  “嗯……我相信你。” 

  这次的沉默轮到了Ink。 

  “你一定是在为了更美好的世界而在做这些事吧。” 

  “……” 

  Ink沉默了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无辜纯洁的灵魂啊。 

  然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 

  “那么,我就视为你准备好了哦?” 

    “??……!” 

  Ink的一只手抓稳了他座下的栏杆,而刚刚抬起来看过表的那只手就把坐在他膝盖上的Template往外一推。 

  这仅仅是轻轻的一推,如果这是在平地,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力道犹如吹着口哨推行一辆自行车那般云淡风轻。 

  但这不是在平地上,也没有谁在轻松地吹着口哨。 

  Template毫无防备,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其实他全身的重量早已悬空在大楼外,仅仅只是坐在Ink伸出栏杆的双腿上;而Ink推他的时候也正好是觑准了他松开指头力道的一瞬间,他想再紧抓住对方身体的时候已经晚了,失重感猛地从头到尾将他整个攫住,他本能地在空中胡乱挣扎,发出了一声惊惶的尖叫,尖叫声穿过下落的大半里程,16层高的楼里相邻的每扇背后有人的窗户都听到了Template的叫声。 

  在坠落的瞬间,他与Ink的视距一下子从平视变成了仰视,Template在本能的尖叫声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与依然端坐在楼顶的Ink距离迅速拉开,对方的身形很快就小到几乎消失不见,但戴着眼镜的Template依然在彻底看不见Ink前的最后一刻认出那个身影站起身翻回栏杆内侧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耐心看那个崇拜他的孩子到达“终点”前的最后一眼。 

  但是Template分辨不出来这个意味,他只是在濒临结局的尾声里放弃了空中的乱抓乱划,颤颤巍巍在越来越快的风声与风压之中极力挤出一个笑容,面向Ink离开的背影,想向他展示他没有看的最后一幕: 

 

  ——我没有怨怪你啊,一点也没有。 

 

  随即重物砸落在某级坚硬的台阶上,温热的鲜血第一次飞溅,在空气中迅速冷凝成死气沉沉的殷红。 

 

  …… 

 

  …… 

 

  楼内外的大多数人们都听见了尖叫声,其中数个人寻声跑来,他们就在楼底下发现了Template的尸体。 

  他被摔成了两截,上半身几乎离开下半段十几米,血迹也就断断续续地有那么长,随着那段台阶的地势还在向位于阶梯底端的那截尸体流动。他的半个身体侧躺在坡底花台的边缘:眼镜片早已摔碎在远端,用胶带粘住的眼镜架还挂在已经出现裂纹的薄弱太阳穴上;他的面孔正好对着外面,眼睛没有合上,鼻骨和嘴都在流出血液,在强烈冲击力下裂开的每一丝头骨裂缝都在细细地出血;多处骨折,只是因为年幼,骨骼较柔软,骨头大多数没有完全断掉而是还勉强构连在一起。 

  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发现他时,他喉咙里似乎还在发出嗬嗬的声音,指尖还在略微抽搐。 

  可是在坠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必死无疑了,这只是尚未被完全摧毁的生命还在拒绝死亡,暂时没有停止呼吸。 

  第一发现者就确认这个坠楼的孩子已经没有机会施救了,聚集来救人的人们只好把工作的重心换到保护这个对一个仅仅在人世存在了五六年的生命而言过于残酷的现场。 

  翘讲座去学生部打扫卫生的的Epic难说他看到这个一看就长得很像Error的小骷髅这副惨状是什么心情。 

  他对Error没有任何个人恩怨,只是没什么好感而已,而现在他面前倒着的是一个明显与Error有着非常近的血缘关系的幼童,弥留着的微弱呼吸很快就在冒着成堆血沫的鼻腔里终止了,尸体正在暮春傍晚的寒风中迅速冻硬。 

  考虑到自己不久前一脚“踩”死了DS!Dream的事,现在Epic看待任何死亡事件都不会把它往一般的意外事故上想。 

  ……但愿他刚刚听到这个坠楼的孩子的尖叫声时,从底楼窗户探头出去向上望,眼角余光瞟到天台边缘那条一闪而逝的飘动的棕色长围巾只是他的错觉。 

  现场有七八个人已经到了,都在自觉地看护现场。Epic正好坐在距离那段尸首最近的花坛上,等待警方到来前无聊的时间里他就多端详了倒在地上的Template几眼。 

  那没有瞑目的眼神很奇怪,那不是纯粹的怨恨,甚至可以说那其中根本不含憎恨的成分。那种情绪,更像是哀伤与恐惧。 

  与此同时他的表情也很诡异。一副辛酸的笑容,眼睛里还含着泪花,用尽全力咧起嘴露出的微笑,强行压制着恐惧,但依然流露出对生的留恋与渴望,一个人间初来乍到的灵魂本应该拥有的最基本的东西——生命。 

 

  ……这绝不是单纯的意外。 

 

  Epic有了自己初步的定论,但是他是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推断的。 

   

   

  当Template的尖叫在坠落到地面那一刻戛然而止时,背身而去的Ink正在边行走边在本子上刷刷写字。 

  15:13分。他把刚刚推下Template时看到的时间记录在了值周本上:原本,Ink负责巡逻监管今天下午一部两点半开始四点半结束的讲座,要把中途离场的人都视作逃课记录下来。 

  溜出会场的时候,Ink已经小心地注意着没让无关的人看见自己;而在到达会场之前,他就已经向Cross确认过了今天Epic一定会签完到就逃课。 

  所以他在这个时间后面又加了一行字: 

  【发现博士区学生Epic逃课。】 

  仿佛他此时此刻真的就在会场最后排的阴影里默不作声徘徊着清点人数一般,没有人会知道,当时其实他不在。 

   

     

   

  Error或许有些来得过晚了,他与当初从大楼另一侧绕道离开找不在场证明的Ink结伴一起到达。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结束调查,正在询问坠亡者的家人在哪里,殡仪馆的车辆已经准备就绪了。 

  “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工作的DS!Error把他交给我们照顾,因为我旁边这位是这个孩子的堂兄,所以我们就是他的家人。对,我们会负责丧葬……” 

  Ink在一旁解释,Error在一旁蹲下,凝视着Template尸体的脸。 

  他还没有合眼。 

  Error想伸手帮助他阖上眼睛,可是紧接着又记起Template不喜欢被他触碰,默默收回了手,站在一边。 

  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才能让一个孩子在临终前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喜欢你,Ink,你来吧。” 

  于是Ink从善如流地用指尖帮Template闭上了已经涣散的眼睛,仿佛他的死亡从来就与他毫无关系。 

 

  “安息,我会打理好一切。” 

  Ink附耳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的孩子轻声说道。 

   

   

  寝室里的居住者恢复了Template来到之前的人数,却多出来了很多原本属于Template的东西。 

  DS!Error一言不发走了进来,Error在一旁如坐针毡地站着,根本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Template的衣物和玩具被一件件收好,装进黑色的小提箱里,让一切原本鲜艳亮丽的色彩都在这肃穆的强烈反衬下蒙上了一层森然冷酷的气氛。 

  一个才五岁半的孩子。 

  刷着淡绿色油漆的玩具木马上留着磕磕碰碰的痕迹,还有Template用笔在上面乱写乱画的涂鸦。 

  DS!Error把它拿了起来,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仔细端详着它身上每一处被使用过的痕迹。 

  小提箱已经装不下了,而他手上也提满了装着东西的袋子,实在没办法再把这个差点被遗漏在Classic床底下的玩具也带走。 

  DS!Error叹了一口气,转身看见Error面对着墙角站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面壁思过一般可怜而无助。 

  毕竟还能怎么样呢,Error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DS!Error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原谅了自己这个堂兄并对之前略有迁怒他而抱歉,于是他放下其他东西,跨过脚下堆放的原本准备给Template换洗的三袋衣服,两袋冬季和一袋夏季,拿起Template的那个木马,递到了Error手里: 

  “你留着它吧,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Error愣了愣,下意识接过那个普通的玩具,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或任何拒绝的话,DS!Error就已经走出门外了。 

  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于是悄悄跟了出去,在下一层的楼梯拐角处看到了抵在墙上终于克制不住抽泣起来的DS!Error。 

  痛苦从未离他远去。 

  DS!Nightmare悄悄从床上下来,推开了堵在门口的Error,走了下去。 

  他来到了DS!Error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哭泣。 

  已经饱经苦难却仍然坚守善良的人,在深夜徘徊着恐惧旁人不能理解的事物的人,始终不曾堕落的人,还有未曾涉世便已经离开的人,今晚我们一起晚安,好吗? 

   

   

   

  晚上辗转难眠的时刻,Error突然想起一件事。 

  Ink今晚没有回来。 

   

  …… 

   

  Fresh摘下墨镜擦了擦,又戴了回去。 

  今天是他等待已久的日子,但恐怕现在计划有变了。 

  Epic告诉他,他原本打算依他的请求使用瞬移去公园看看,但是因为最近仿佛全多元宇宙的高魔生物都来大学逛了一圈一般,本就很不稳定的魔法环境犹如被象群践踏过的木头栈桥,他不敢在这段时间乱用魔法。 

  ……还好Geno晚了点时间来,要是他来早了,估计前两天让Epic上货车踩油门的计划都不能实施。 

  Ink应该还不知道他和那个被打死的监视虫是一体的,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其实现在他没法短时间内再分出第二只来,Fresh没办法跟去现场看他和Cross在搞什么玩意。。 

  三年的隐忍再次落空真的令人不爽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还有时间,他耗得起。 

   

  …… 

  “哈?Template死了?” 

  听到DS!Error前半段还在强作镇定后半段仍然抽噎起来的声音,电话那头DS!Ink听起来有些既不耐烦又没办法: 

  “这……怎么这么多事……别哭啦,你这样哭他会舍不得走的……我现在已经在山里了,再走两步就要没信号了,没法帮助你和DS!Nightmare了。等我回来,你照看好Pale,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再见。” 

  DS!Error深知DS!Ink讨厌别人打扰他的工作,肯接这通电话并且愿意安慰他两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于是顺从地放下了话筒。 

   

  而这一夜,Cross在山谷的水边洗一条围巾。 

  捞起后用力拧干,里面沁出的却不止是水,还有血。 

  那丝丝缕缕的猩红在流水中散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远处。暮色四合,苍穹坠落,这一抹鲜血细微得无从道哉。 

  站在身边的Ink放下手机,蹲下身来和Cross并排,身上的挂件碰得叮叮当当,亲昵地搭住他的肩头: 

  “你看,我学得很像吧?再过几个月我会就回来,我将适应这个身份,不用担心我。” 

  “但……愿……吧。” 

  Cross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起身体把那条别着JR徽记的水淋淋围巾丢在了Ink脖子上挂住,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DS!Ink的尸体躺在乱草之中,折断的颈椎不明显地扭曲错位,缺失的下颚和半张脸都已经无影无踪,代表愤怒的红色瞳孔像蒙着一层血雾般逐渐淡去,也即将只剩下空洞浑浊的白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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